人物簡介:
西恩:男性,嬉皮風,23歲,畫家,夢想是自己的畫能到大博物館開展覽。目前與妹妹莎拉、律師塔拉、舞者艾莉娜同居。
艾莉娜:女性,26歲,職業是舞者,金色長直髮、冷艷又神祕,是西恩創作上的夥伴也是情人。
莎拉:女性,19歲,"異國情調車庫"的汽車維修員,金色短捲髮、哥特風、追求時髦,是西恩的妹妹。
塔拉:女性,28歲,職業為律師,黑色包頭髮型,聰明、驕傲。
廚房陽光還沒完全灑進來,艾莉娜已經穿著一件超大男友風襯衫,裸腿踩著冰冷地板,一手端著黑咖啡、一手拿著生菜葉啃得像在懲罰自己。
莎拉剛走進來,頭髮還炸得像貓舔過,正打算開冰箱。
艾莉娜眼皮沒抬,淡淡地說了一句——
「妳昨晚叫到我以為是貓在發情。」
莎拉一個踉蹌,差點把優格砸到地上。
「靠腰,妳這麼早起幹嘛?又想詛咒誰腳筋斷掉?」
這時西恩打著赤膊走進來,手上拿著兩片吐司,嘴裡還叼著牙籤。
「如果你們今晚還要比音量,我建議開個錄音機,順便讓艾莉娜調舞步。」
他語氣輕鬆,像是天生專門來擋刀的肉墊。
艾莉娜終於轉頭瞥他一眼,嘴角勾出一抹弧度,語調陰陽怪氣得像在撒鹽:
「不如你真的錄起來好了,我跳個《激情探戈:禽獸版》,看觀眾會不會鼓掌破表。」
莎拉咬著湯匙含糊道:「別鬧了,妳不是要準備紐約的公演嗎?還剩兩週欸!」
艾莉娜淡淡說:「準備了一年,不差這點震耳欲聾的背景音效。」
塔拉這時從樓上下來,穿著絲質睡袍,一臉欠揍的壞笑:「你們是不是決定誰去紐約還沒定?怎麼感覺西恩在刷存在感。」
「帶男寵出差啦?高級待遇耶。」
艾莉娜啜一口咖啡,眼神冷若霜刀:「他床上不錯,勉強當按摩師合格。」
西恩挑眉:「我還會餵貓、修水管、做心理諮商,怎麼只有這一項被評分?」
「你想被升等就得學會繃帶綁法跟芭蕾腳位。」艾莉娜轉身走出廚房,背影冷冽得像是剛從武道館走出來的女戰士。
「她這是在撒嬌嗎?」莎拉問。
塔拉斜眼:「她那種人如果撒嬌,地球會先爆炸。」
西恩喝了口冷掉的咖啡,喃喃道:「那我大概已經住在火山口上了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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紐約早晨的空氣帶點鐵鏽與濕氣。飯店陽臺上,艾莉娜盤著腿坐在鐵椅上,一杯黑咖啡還沒喝完,已經涼了。她的眼神像是望穿城市的霧。
西恩從後頭推門而出,一手抓著頭髮還沒弄乾,一邊靠在欄杆上曬太陽。
「有時候我很想知道,妳看風景的樣子,到底是在想跳舞,還是在想怎麼修理我。」
艾莉娜沒轉頭,只輕輕開口:「兩個不衝突。」
西恩笑:「記得巴黎那次嗎?我站在雨裡問妳要不要一起喝酒,妳說你只跳舞,不喝愛情。」
「那時候我還不確定你是認真的。」
「我那時候確定妳跳舞是假的,妳是拿腳在殺人。」
她終於轉頭看他一眼,輕哼:「我只是不喜歡浪費力氣在不值一提的觀眾身上。」
他走過來,在她椅子旁蹲下,捏了捏她的腳踝:「這次的觀眾呢?」
她低頭看他,像看一隻還沒決定要不要收編的貓。
「這次……我想贏。不是為了誰,也不是為了舞團,是為了我自己。」
她說完,站起身,冷靜地轉身回房間,留下他一臉安靜地看著她背影。
幾個小時後,排練場。
舞團成員陸續到場,氣氛鬆散而不耐。有些人三三兩兩交頭接耳,有人眼神落在西恩身上,帶著一種「這種人來幹嘛」的眼神。
艾莉娜換好練舞服,繫緊腳踝繃帶,一語不發地走進舞場中央。
她沒說任何話,只朝音控點了個頭。
音樂響起,是她選的曲目——極簡的提琴獨奏,沒有鼓,沒有節拍,像一把鋼絲拉過神經。
她抬起頭,閉上眼,然後舞動。
動作起初很小:一個側肩轉腰,一個腳尖試探般地觸地。然後動作像水銀潑灑般展開——不是華麗的爆發,而是一連串近乎神經反射的流動。
她像是被音樂拉動的絲線,肢體的張力與控制精確得近乎殘酷,每一次落地都毫無聲響,每一次旋轉都像設計過的風暴中心。
不是跳舞。
是空間變得服從她的節奏。
觀眾席慢慢安靜。有人放下手中的手機。有人屏住呼吸。
音樂收尾。她停下。沒有鞠躬,沒有回望,只是走下舞台,擦著汗,喝口水。
有人低聲問:「這就是艾莉娜?」
舞團男舞者尚盧本想開口說什麼,卻啞了聲,只抿著嘴坐下,臉上閃過一絲不甘。
西恩在角落,嘴角微微上揚。
艾莉娜走過他身邊,淡淡說:
「我需要泡腳。你去準備熱水,廢話少一點。」
他站起來,低聲回她:「妳剛剛有一段,簡直像是……在空中跳。」
她挑了下眉:「我一向不踩地雷區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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距離正式演出不到24小時,排練室的燈光亮得像審判場。
所有人都已收工,只有艾莉娜留在地板中央,西恩靠在門邊靜靜守著,手裡握著水瓶,神情平靜,像熟知這女人的固執。
她已連續跳了三遍,汗從鎖骨流到下腹,她沒擦,只不斷重複動作——轉身、落地、抬腿、收勢。
第四次,命運跟她開了個狗屎玩笑。
落地瞬間,一聲細碎的「咔」聲傳出——
她的腳踝明顯一個歪斜,身形晃了一下,卻硬是扛住重心,單膝跪地,整個身體顫了一下。
教室瞬間死靜,只聽得見她急促的呼吸聲。
「我沒事。」
她聲音沙啞,眼神發狠,像要用意志壓死疼痛。
「我沒事。」
她咬著牙,一邊說,一邊試圖站起,腳剛碰地就像被電了一下——
整個人撲向前,一頭倒進西恩懷裡。
他早一步衝上來,剛好接住她。
她沒說話,也沒掙扎。
只是緊緊抓著他襯衫的一角,像抓著她最後一點尊嚴,額頭抵著他肩膀,渾身都在抖。
幾分鐘後,浴室內傳來水聲,還有,壓抑不了的哭聲。
西恩坐在門外,一言不發地等。
門終於開了一點縫隙,艾莉娜的聲音破碎地從裡頭飄出來:
「我不想再讓自己…變成沒用的樣子了…」
她的語氣不再平穩,不再冷靜,聲音像撕裂的絲絹。
「我什麼都沒有…」
水聲停了,只剩她的哭聲,
「只剩這雙腳…我只剩這雙腳了…」
西恩輕聲問:「我可以進來嗎?」
沒回答。
但門被推開了。
他走進去,看見她坐在地板上、靠著牆,毛巾裹在肩膀,濕髮貼在臉上。她抬頭,眼睛紅腫得不像話,像終於卸下了所有武裝。
他沒多說,只蹲下來,一邊輕輕幫她把腳抬起,一邊低聲道:
「妳不是剩這雙腳,是這個人…妳自己,早就夠了。」
她盯著他看了三秒,眼神裡什麼都沒說,卻什麼都說了。
下一秒,她伸手抱住他,像整個世界要從她背後崩塌,而他是唯一能擋得住的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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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色墜入海岸,城市的喧囂像被扔進深海的垃圾袋,連泡都冒不出來。
西恩背著艾莉娜,一步一步走下沙丘。
她雙手環著他脖子,臉貼在他背上,語氣沒了平日的冷,也沒了排斥,只剩一句喃喃:
「你真是…閒到發瘋。」
「我背女神去淨化靈魂,這是神職人員該做的事。」
「你確定不是鹹職人員?」
「那我幫妳鹹到位一點?」
她嗤地笑了一聲,但笑得虛弱,一如她此刻的狀態。
西恩在沙灘邊放下她,鋪了外套讓她坐著,然後自己也一屁股坐下,拉過她的小腿,輕輕幫她調整姿勢。
月光落在她側臉上,那張常年冷如雕像的面孔,此刻像海浪拍打過後的沙堆——柔軟、凌亂、又藏著某種即將崩塌的東西。
她終於開口,語氣卻不像說故事,像是在拆炸彈:
「我很小的時候,我們家每天只有一個麵包…要三個人分。我媽會故意吃得很快,這樣我跟弟弟可以多吃幾口。」
她沒看西恩,只是望著海。
「後來去學校跳舞,有個教練會買整袋麵包給我。你猜我付了什麼?」
沉默。
「我幫他口交。他會摸我的頭說『很會跳舞的小嘴巴』,然後…我就能吃到一整天不會餓的份量。」
西恩的拳頭慢慢握緊。
「我後來跳得越好,他就越常…」她聲音停了幾秒,「有次他在鏡子前幹我,問我是不是喜歡跳舞的樣子。」
她終於轉頭,看著西恩,一雙眼睛早已泛紅,但語氣卻很平:
「我那時想,如果我夠厲害、夠強、夠完美,就不需要再為了麵包被人幹嘴幹身體…」
她吸了一口氣,低聲笑了一下:「結果現在也差不多啦,只是對象換了。」
西恩終於開口,聲音像壓抑了一座火山:
「不一樣。」
艾莉娜轉過去看他。
「我不是拿麵包換你。」他說。
「我是他媽的,被妳燒得心甘情願去買十個麵包、跪著送到妳床邊的那種人。」
她看著他,嘴角微微抽動。
下一秒,她沒說話,只是整個人往他懷裡靠,頭貼上他胸口,輕得像怕壓壞自己。
「我不想再為了生存跳舞了,西恩…」
「我想為了自己跳,為了喜歡的人跳,為了讓那個小時候的我知道——她沒白撐過去。」
西恩抬起她的下巴,嘴唇輕輕貼上她額頭。
兩人就這樣,坐在海風裡,靜靜相擁,像是給那段骯髒的過去,辦了一場純白的葬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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演出前兩小時,後台醫務室。
醫生放下冰袋,眉頭皺得像捲起來的舞衣:「踝關節發炎壓迫神經,我可以幫你打一針類固醇,頂多跳一次,但之後可能三個月不能訓練。」
艾莉娜的目光落在自己腳上,腳踝腫脹如青紫色的記號,像在提醒她這副身體也有極限。她沒回答,只是慢慢穿好外袍,將舞衣留在椅背上。
醫生還想說話,西恩走進來,淡聲說:「她不跳了。」
艾莉娜這才開口,聲音像紙一樣輕:「這場舞,不該是我用報復自己方式完成的。」
她看向窗外,那是排練時熟悉的黃昏色。光線斜斜照進來,像是舞台燈的倒影,但這次不屬於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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演出開始。後台一片忙亂,樂手調音、舞者熱身、導演大聲下指令。但她只是坐在角落,一杯水沒喝、髮髻未解,靜靜地看著那一扇通往舞台的黑門。
掌聲在一段曲終時炸響,像天雷般震動整座劇院。艾莉娜仍不動,只將毛毯拉高些,蓋住腳踝。
她低聲問身旁的西恩:「我沒上台的樣子,好看嗎?」
那語氣輕得像一句戲言,卻藏不住背後微妙的哀傷——
她不是在問外貌。
她是在問:「我這樣的自己,還有價值嗎?」
西恩側過身,看著她素淨的臉龐與未施脂粉的眼睛,答得格外輕卻堅定:
「妳現在這樣,比舞台上的妳更真。」
艾莉娜沒有回話,只是靜靜看著他幾秒,然後別過頭去。手指握著毯角微微顫抖,卻沒再掉下一句話。
掌聲仍在,像潮水一樣,但她不再需要衝向那個燈光下的位置。
她學會坐著,學會聽,學會接受自己未完成的樣子——
至少在這一刻,她願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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返家的那天,天氣陰沉,像紐約的舞台燈落幕後那片空白。公寓門一開,莎拉便撲上來一把抱住艾莉娜,聲音裡帶著濃濃的護短氣息:
「誰敢欺負妳?我幫妳拆他家!」
艾莉娜被撞得一跛一跛,嘴角卻罕見地上翹了一點,像是突然有人把她心裡那根緊繃的弦悄悄撥鬆。
「沒人欺負我,」她淡淡說,「是地板想追我,纏我腳踝纏太緊。」
莎拉聽完哭笑不得:「所以是你甩了地板?」
「我從來不主動甩人,是地板自己不爭氣。」她冷冷補上一刀。
塔拉端著兩杯冰咖啡走過來,遞了一杯給艾莉娜,低聲問:「所以……你跟西恩,怎樣了?」
艾莉娜接過咖啡,低頭啜了一口,微微一笑,語氣懶洋洋的:
「我讓他幫我換繃帶,還讓他摸到我的腳指頭。不算約會,但勉強算性騷擾成功。」
塔拉翻了個白眼:「妳這種尺度分法,警察都管不了。」
艾莉娜聳聳肩,沒再說什麼,只回房間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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深夜,燈都熄了。公寓靜得只聽見冰箱壓縮機低鳴。
西恩還醒著,在房裡看影片筆電快燒壞。門沒敲,就被輕輕推開了。
他一回頭,艾莉娜站在門邊,一手扶牆、一手拿著水杯,頭髮散開,穿著鬆垮睡衣,眼神不像往常那樣利。
「我能進來嗎?」她問。
西恩點頭,正想開口,她已經自己走了進來。
她放下水杯,脫下外衣,裡頭只有細肩帶背心,隨手丟椅背。然後,她像沒事人一樣鑽進他被窩,靠在他肩上。
「今天不想做愛,」她輕聲說,手指在他胸前描了一圈,然後停下來,「只想靠著你。」
西恩低下頭,看著那張平時只會開毒舌砲的臉,此刻像霧氣中的玻璃一樣薄脆。
他沒說話,只伸手摟住她。
艾莉娜閉上眼,小聲補了一句:「也許我不是不怕脆弱,只是不想讓太多人看到。」
那一刻,她不再是舞台上跳過百次芭蕾的女王,也不是那個能一眼殺死整支舞團的冷面殺神。
她是艾莉娜。
正在學習怎麼不跳舞,也能被喜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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早晨十點,陽光像奶油一樣潑灑進來,灑在那張灰藍色的沙發上。
艾莉娜穿著一身貼身黑色運動衣,頭髮高高綁起,右腳纏著彈力繃帶,正在慢慢地做踝部旋轉復健。她沒皺眉,也沒喊痛,只是看著腳的角度,一次又一次地轉、拉、抵抗那種痠麻感。
臉上不再是冷淡表情,而是安靜卻堅決的神情。
像是在跟自己較勁,不需要觀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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西恩坐在客廳角落的木椅上,手中畫板一筆一筆描著。陽光剛好照在她的臉龐上,映出微汗與光澤。他的眼睛根本沒離開她腳踝動作,但畫筆卻落在她肩膀線條上──那弓起、又放鬆的弧度,如同她正在學習的那種鬆弛與重生。
廚房那邊,莎拉與塔拉正在為該煮拿坡里蛋捲還是韓式泡菜炒飯而開戰,兩人的嘴砲像煙霧瀰漫整個空間:
「上次你炒那個蛋比保險套還滑!」
「你上次加的辣椒讓我腸子罷工三天,還敢嘴?」
艾莉娜沒理會,只抬頭望向西恩。嘴角彎起來,不像平時那種毒蛇笑容,而是那種──
「老娘沒輸,但現在想先休息」的那種笑。
她說:「不要把我畫得太溫柔,會壞了我的形象。」
西恩沒抬頭,只說:「你現在這樣,誰敢不畫溫柔?」
她白了他一眼,然後低頭,繼續拉腳帶做伸展。
一切都沒說破。
她沒有宣布復出,也沒有要證明什麼──但她還在跳,還在呼吸,還在愛這個世界,即使世界曾踢了她一腳。
而她,這次不是為任何人上台。
是為了她自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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